这些是朝廷正式发给的钱粮,对于实际兵员明显高于额定兵员的各王而言,显然是不够用的。不足部分,自是地方补齐,结果因为地方文武对这四位王爷的拉拢,不惜穷尽民力,导致地方鸡飞狗跳,百姓困苦不已。
那位获封秦王的左梦庚回到武昌后,一件正事都没干,光顾着修建他的秦王府,真是治府壮丽,日费千金。而武昌城由于他爹左良玉的纵火及屠城,存活百姓不过几千人。
江南奴变之前,弘光朝的财政收入其实就很困难,当年潞王登基之时准备发恩诏减免赋税,以换取百姓对他这个远支宗王入承大统的支持,从而争取民心。
可是这个建议却被实际把持朝政的史可法给拒绝了,史的理由是“天下半坏,岁赋不过四百五十余万,将来军饷繁费,则练饷、剿饷等项不可除也。”
史可法的意思是崇祯年间的三大饷都不能费除,除了辽饷变个名目,练饷和剿饷原封不动收取,此外还要征收加税。
只有在南都管不到的地方,史可法才慷慨的上书为这些地方请求免税,如山东,如河南。好比弘光登极诏书中那条“自弘光元年始,山东钱粮全免三年,北直钱粮全免五年。”
也就是江南富裕,能够支撑弘光朝,否则这弘光朝打建立起,就要面对崇祯朝一样的下场。
可如今江南经大奴变,地方糜烂,南都财政几乎入不敷出,因此左懋第提出立即北伐的主张纵然得到了很多有识文武的支持,却因为无钱而让北伐一时难以实现。
更要命的是,弘光朝不光是四王的四镇兵,此外还有康王孙武进部、凤阳总督马士英部,又有江督、安抚、芜抚、文武操江、郑鸿逵、郑彩、黄斌卿、黄蜚、卜从善等八镇,共兵又是二十余万,计饷二百四十万。
四川那边又遭顺贼攻击,处处要钱。
说得难听点,南都现在就是个烂摊子。
所以管国库的户部直接说道:“今天下兵马钱粮通盘打算,缺额至二百二十五万有奇,户部见存库银止一千有零耳。”
言外之意,北伐也好,守江也好,户部反正是没钱的。
民间对于北伐也罕有支持,有人作诗称:“一年血比五年税,今岁监追来岁银。加二重头犹未足,连三后手急须称。可怜卖得贫儿女,不饱奸胥一夕荤。”
真可谓是内外皆忧。
因此陆四分析以弘光朝现在的局面,倒是可以让他多喘息一阵。因为弘光朝喘息越多,内部矛盾就会越大。
而他隆武帝现在要做的是除了内政民生外,就是往南明那边大发喜诏。
什么是喜诏?
大顺隆武帝登极喜诏。
南方官民士绅,接喜诏者为顺民,不接喜诏者为刁民。
隆武朝的第一道喜诏就是发给弘光帝的。
这道喜诏是通过秘密渠道发往南京的,如此安排,充分显示陆四对于潞王的尊重。
就在弘光接到喜诏,犹豫要不要打开时,一道紧急奏疏被快马加鞭送进了南京城。
奏疏乃督师阁部史可法所书,疏中内容只一条,乃为忠王阿济格请饷请粮。
“臣皇皇北上,岂真南北分治哉!...忠王阿济格忠信可嘉,与顺贼有不共戴天之仇,今为我朝所用,岂可处处刁难!臣近来与忠王多议,以此镇兵精锐北进,必能直捣黄龙,收取开、归,南、汝诸府,其志甚锐。
...臣前番多次请粮,然至今数月粮草调拨寥寥,世上宁有不食之卒可杀贼乎?...近阅诸臣条奏,但知催兵,不为计饷,天下宁有不食之兵、不饲之马,可以进取者?目前但有饷银可应,臣即躬率槖鞬,愿与忠王为诸镇前驱。”
史可法的上书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以及连串反应。
很快,湖广总督何腾蛟为辽王吴三桂请饷请粮的奏疏进了京,湖北巡抚章旷为兴安王王得仁请饷的奏疏也紧随其后。
秦王左梦庚倒是不需要人替他向朝廷请粮,直接自个上书索要。
四镇纷纷请饷请粮,可把弘光急得上火,于朝会时怒对群臣道:“东南饷额不满五百万,四镇已给三百万,岂能以有限之财供无己之求?”
当初为了安抚住四王,弘光还是很大度的一次给四王发了半年饷,何况四王驻地的屯粮、商税也拨给了四王,因此在弘光看来即便还有缺额,也不会太大,故而四王此时当积极进取为国家分忧,怎么能以粮饷不足不愿进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