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京的水门码头,木鹿国王、枢密副使亲自前来迎接老师回京。绘着红色九头鸟的大船刚一靠近码头,苏烈就已经先登上了船。
“烈拜见老师。”
虽然现在也是国王之尊,年纪也比张超大十多岁,但礼不可废,一日为师徒,终生为师徒。
张超笑着上前,拉起苏烈,拍了拍他的手臂。
“我在吕宋的时候,听说你在张北大破胡虏,也是惊叹不已。尤其是对回纥两部用的攻心之计,真是妙不可言。灭三国,擒三王,了得。”
“都是老师教导有方,跟随老师十余年,才学的老师些许皮毛而已,不值一提。”苏烈眼里有些得意之色,毕竟擒三汗灭三国之功绩,可没几个。
船上的人开始往下搬东西,张超和苏烈上了马车往家赶。
马车里,苏烈眼里有光,他压低声音对张超道,“老师,时机已经成熟了。”
“什么时机?”
“代唐的时机。如今朝野上下,对皇帝多有不满者。而老师在军政两界,在朝野之中,可是威望了得。只要老师一句话,学生愿意带着冲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苏烈拍着胸膛道。
张超仔细打量着苏烈。
十八年前他们相识于河北,那个时代苏烈已经是一员大将。眼下苏烈已经五十出头了,额头的发际线都往后退了许多,不过他面色红润,身材魁梧,却依然健壮的如同一只狮子。
苏烈现在军中地位很高,凭借灭三国擒三汗之功,更是威望极高。眼下也是他最为自信的时候,说话之间,神色飞扬。
“定方啊,你现在可是堂堂一国国王,封地不小,可以说是位极人臣了,对吧?”
苏定方点了点头,国王之尊,封无可封了。
“论说,你应当对现状是十分满意的吧,毕竟就算改朝换代,哪怕是拥立之功,你的爵位也不会比现在更高,对吧?”张超问。
苏烈沉默了下,还是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那你支持我代唐,你有何好处呢?”张超再问。
“我相信老师统治下,天下能更好。”
“我四十多岁了,就算当了皇帝又能再当几年,二十年算长了。安保二十年后,张璟会比承乾更优秀?又或,你如何肯定,我以后不会如太上皇一样呢?毕竟,屁股决定脑袋,坐在什么位置,就会考虑什么问题,所处位置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会不一样,得出的结论自然也不同。”
“可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苏定方还是有些觉得机会难得。
“先不说这个了,说说最近朝堂上的情况吧,听说承乾动不动就要搞点事情?”
苏定方笑笑,“他也就只能捣捣乱了,宫里弄了八百侍卫,又拉拢了长孙无忌一帮大臣,长孙无忌自称是什么保皇党。我们也有个党,号为新党。”
张超听了发笑,这还搞起党派政治了。
“不过不用担心皇帝,他既无兵权,又无法掌控朝堂,其实除了发发脾气,也没什么用。”
“老师,要我说,还是得防范一二。皇帝这样不停的折腾,早晚要折腾出事来。要我说,得把长孙无忌弄了。”
“怎么弄?”张超问。
苏烈眼中带着杀气,“长孙无忌是他那保皇党的领袖,要弄他我们还是有办法的,议会和御史台,我们都有人,还占着优。他们都有监督弹劾权,找长孙一些把柄,然后弹劾他,到时墙倒众人推,他还不得倒台?”
“那你打算怎么弄长孙呢?让他罢官免职,还是流放砍头?”
苏烈想了想,“仅仅罢官免职不够,要弄就一步到位,把长孙流放,就送他去美洲跟太上皇做伴,或者去澳州陪李治。要不,就送到那个什么信度或者是非洲去。他家不是在西奈有块海外殖民地吗,把他全族扔那去。”
张超摇头。
“你觉得长孙无忌能够接受这种安排吗?长孙无忌可不是没有力量的人,他长孙家有许多封地,也有许多人马。更何况,他还是保皇党领袖,有许多盟友。逼急了,兔子还咬人,狗急还跳墙。长孙无忌要是直接起兵,你想过后果吗?”
“那就打,长孙无忌虽然诡计多端,真论打仗,十个长孙无忌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对手。到时有我出马,就能灭掉所有叛乱。”
张超没急着表态。
内讧,战争,这是他一直在避免的。
“我一路从吕宋来到汉京,所到之处,看到的都是热火朝天的建设,是发展。海外都在忙着开拓殖民,中原各地都在忙着耕种经商,大家都在忙着赚钱。大家的生活也都挺好,太平景象。”
“你知道有一句老话,叫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打起仗来,可不仅仅是死几个人这么简单的事情。大好局面,可能一朝尽丧。”
“那我们也不能惧怕战争!”
“我并不惧怕战争,这辈子我指挥打的仗不少,死在我的兵马刀下的亡魂怕是得有几十万。我不惧怕战争,但从不轻言战争,战争必须要慎重再慎重,因为你能挑起战争,但不一定能随时结束战争!”
“可总不能就这样任长孙无忌他们折腾?”
“只要在那个规则之内,我们就不用惧怕他们折腾,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苏烈,打仗讲究战略战术,而朝堂斗争,也一样讲究战略战术。朝堂上的事情,我们用朝堂的规则来解决,战争或杀人,永远都只是最后一步,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朝堂争斗,都靠杀人来解决,那岂不成了独--裁。
马车入城,终于到了张府门口。
下车,站在大门口,张超还有些恍然。他似乎都已经习惯了吕宋那里的炎热天气,习惯了那边的海风,习惯了那里椰树建起来的吕宋王城。
崔莺莺得到门丁通报,立即带着家里女人孩子们出来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