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侠微微皱眉,觉得这老者话里似乎对名门正派很是看不上。想想又展眉,自己当年不也是这等观感,只是身在华山派许久,这种话总还觉得刺耳。倒不妨听下去,若是说的有理,自己自当喝彩,若是无理,那便和这老者辩上一辩。
“严仲子数次登门,自然都是无功而返。看官们想那聂政本就是犯了杀人之事,又怎么肯再为他杀人。严仲子也不恼他,径直去见聂政母亲。也不提求助聂政之事,只是与聂政喝酒。老人家就爱这热闹,哪还有不开心的道理。那酒宴正酣时,啧啧,好家伙,那严仲子奉上黄金百溢为老人家祝寿。”
旁边看官也是啧啧有声:“乖乖,这是要拿钱砸他了,还砸得有名有目,不叫他觉得受了轻辱呢!这严仲子也是好手段!”
谢翰鸿一展折扇:“正是!严仲子若是直直把这黄金给聂政,以聂政侠客风骨,怎么能收下,多半还要冲冠一怒哩!可这祝寿的名头真是,啧啧,好手段哪!”
“然而聂政虽惊讶这寿礼如此贵重,但仍是不收,只说他虽家贫,做些屠狗的活计,但朝夕所得也总还能奉养母亲,自己自能亲自为母亲养老,实在不敢受严仲子的厚礼。”
“好!这话说的有骨气,有气节!”王侠和周围看官都喝了声彩。
“严仲子见财帛不能动人,更兼为聂政风骨所倾倒,躬身向聂政行礼,言辞恳切,求聂政为他出手报仇。
聂政见他言辞恳切,也不虚言相欺,只说老母尚在,不敢答应此事。严仲子也是彬彬有礼,再不提此事,对聂政以礼相待。
不久,聂政老母去世。除服之后,聂政道,自己乃是屠狗之辈,地位卑下,严仲子是诸侯卿相,他不嫌自己位卑,进百金为自己母亲祝寿,虽然自己不曾受礼,但严仲子这番心意自己岂能无动于衷?遂入侠累府中,挥剑杀侠累。”
“这又有什么新奇的,不过是受人礼遇为人杀人罢了,哪里算得豪侠了!”周围看客有人不满。
谢翰鸿凝重道:“聂政随后以剑划烂面庞,划瞎眼睛,剖腹自尽。”
看官骇然:“这是为何!”
谢翰鸿起身,倒碗茶水,轻轻在地上一洒:“其后,韩国曝聂政尸首于市。聂政姊姊听闻有人刺杀韩国丞相,面目稀烂无人能识,直往韩国,伏尸大哭。聂政姊姊大哭说,聂政自毁面容,为的是不连累于她,但她岂能让聂政因为她而声名消匿?聂政姊姊大哭三声,终因悲哀过度死于聂政尸首边上。”
周围听书人都是鸦雀无声,良久,才有人道:“实在烈士,真侠士也!”
谢翰鸿亦点头道:“不错,真侠士也!先有聂政,为了不连累亲人,宁愿如此酷烈而死,再有聂政姊姊,为弟弟能美名传世,直将生死置之度外,都是侠士风骨啊!呵,再看看现在……唉,不说也罢!”
王侠对着谢翰鸿拱拱手:“老人家何不说个清楚明白?如今怎么了,难道便没有这般侠士了么?”
周围人也是好奇:“对呀对呀,我们常听说有这个大侠那个大侠,您老怎么就不说也罢了呢?说一个吧,说一个吧!”
谢翰鸿深深看了王侠一眼,道:“好,那我便说一段,也让你们知道而今江湖乃是个无侠的江湖。”
王侠拱手:“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