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道,“山在大西边,名叫珠穆朗玛,不在我们一去的路上。”
“是什么意思呢?”
向导说,大概就是第三女神的意思,高大人,吐蕃话我是懂得的,朗玛——第三。
高峻道,“我也晓得,它在我师妹面前哪敢称第一呢!”
樊莺悄声道,“你在逗我开心,那柳姐姐算第几……”
“你们当然都是第一,甲穆萨算第二,它就只能是第三了!”
别驾说过话后,向导加快了速度,有时还跑到他们前面去。这是个五十左右的男子,家就在西州。罗得刀说他以前曾长年跑吐蕃,贩些两边的物产,路上熟得很。
樊莺在驼背上诗兴大发,脱口道,“高山陷云海,峻岭生玉莲……”然后就想不出下句,高峻笑问,“妹妹你何时也会做诗了?”
樊莺不理他,琢磨着又道,“这个陷字用得不好,不大吉利呢,师兄你说……用个什么字为好?”
高别驾道,“依我看用个‘睡’字更恰当妥贴,你看远处山上的云雾,多像棉被!”
樊莺口中默默地念了两遍,脸一红说,“师兄你好坏!”她本想还说两句,看到向导什么反应没有,不好被他偷听,只是说,“我和柳姐姐,还有婉清、崔嫣,又来个苏殷在一起,偶尔听她们诗兴大发,不会吟诗也能冒出两句了!”
高峻道,“但我只听你这两句,便超凡脱俗。”
樊莺听他说得真切,心里美滋滋的,心说你还没有看出这两句的奥妙,两句的头一个字连起来便是你的名字。
第一天天黑的时候,他们一行三人恰处在大漠里,前后不着村店,去往典合城才走了两三成的路程。高峻不打算夜宿,再赶一晚,等碰上村镇再休息。
但见月朗星稀,天墨沙白,三人耳边只有驼、骡的蹄子踩在沙土上的声音。樊莺不时望向身边的师兄,他在驼背上悠然自得,仿佛对她萌动不已的心绪丝毫不知。
这次随高峻出来,樊莺有个美好的预感,这个预感小心地藏在她的心底深处,被她小心地呵护着。
哪个人的一句话、一个词的冒犯也会让她警惕起来,但她不往下想。因为一路上师兄似乎也在有意讨她喜欢,言语里偶尔冒出的话让她心动好久。
此时只是偷偷看一眼他,白天时愣角分明的脸,此时只能凭着印象去猜测,他正在驼背上摇摇晃晃,随后问,“老伯,我还不知你是西州哪里的,怎么称呼你。”
“高大人,小人姓陈,陈兴旺。就在西州城里住,我家隔壁就是西州兵曹衙门里的刘令史家。”高峻记起了那个私通龟兹的奸细。
在交谈中,他们得知这位姓陈的向导,七十岁的老母亲有重病卧床,要不是为着挣罗得刀许下有六十两银子以充母亲的医资,他不大可能离了老母出这趟远门。
“要是我有刘令史那样的家业,也就在家陪老娘了!”家中为给老娘治病,原来走贩积下的微薄家产已经山穷水尽。他此次出来,只有妻子在家,而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回来,还能不能再见老娘一面。
樊莺问,“你没有儿女么?”
陈兴旺说,有,有,儿子叫陈小旺,在柳中牧场做牧子。但各有各事,他回不来呀!
天亮时,地平线上还是光秃秃的,高大人对向导说,“我们去前边碰到的第一处镇子找笔墨,我给你写封信你带回西州去。”陈兴旺连连问,“高大人,你不雇我了?”
樊莺说,“我师兄是让你回家照顾你母亲,罗大人许你的银子你也放心,不会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