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灯油的事,你可知道?”洪承畴想起了这个问题,连忙问道。
“灯油的事?敢问大人的意思是?小的是送油渣的,对灯油的事,不甚了解,也仅仅知道一些。”车队领头的说到,见这位是陕西出来的自己人,也就没有什么隐瞒,在这靠近京城的地方遇到“自家人”,也是难得。
“那灯油的事,据说京城卖得相当便宜,可有此事?本官好奇,为何会卖得如此便宜,按理说,千里迢迢的把灯油运到京城,费用应该不菲才对?岂不是折本的买卖?”洪承畴问道,这个问题也算是个不小的困惑了,这次进京,他也做了不少功课的。
“哦,大人是说这个啊!咱们的灯油确实卖得便宜,反正就是要比菜油,其他灯油便宜就是,至于大人说得亏本,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们只是负责运送东西……”车队领头的说到。
“哦,这样啊!”洪承畴有些失望,按他知道的,灯油卖出来,往往很便宜,如果当地的菜油、灯油卖四十文,那这陕西出来的灯油就会卖三十五文,甚至三十文,二十几文,即便是按照现在每车一千斤算,一车下来,也才二三十两银子,刨去中间零售的利润和费用,如此千里迢迢的运送东西,真的不亏本?就是为了老百姓说声好?这个帐,洪承畴是一直没算明白的,或许事情另有玄机。
截停了这个车队,说了几句话,洪承畴依旧带着家丁仆役向京城奔去。
……紫禁城。
杨改革依旧是在处理事情,批改奏本,生活算是逐渐的固定下来,没什么新意。
“大伴,那些要安置的官军,如今培训得如何了?”杨改革开始跟进这个事,最近一直忙着张显庸和儒家的事,也没精力管这些了,如今张显庸和儒家的事逐渐上了正轨,也就不需要太多的关注,能腾出精力做别的了。
“回禀陛下,已经在培训了。都是集中起来,如何新军一般。”王承恩连忙答应道,皇帝许久没关注过这个事了,可他还经常关注,皇帝交代的事,可一件都不能马虎。
“哦,都到了什么程度了?”杨改革问道。
“回禀陛下,如今主要还是在学礼仪方面的,还有就是熟悉政务,顺便熟悉算学,熟悉银行相关的事,比如怎么在银行汇兑什么的。”王承恩回答道。
“哦,这样啊!”杨改革道,至于教礼仪,杨改革也不期望他们学得有多好,学成个什么绅士出来,唯独就是想让他们学会不随口出粗,能做到这一点,杨改革也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其他的,杨改革也没太多的期望。这些人,会是利益的纽带,会成为一条一条的投资渠道投放到大明的各个地方,为地方,乃至乡间带去投资的渠道和投资的欲望,催动整个大明朝向外扩张,除了上层发力,中下层,也是必须要发力的,至于算学什么的,杨改革也是尽力而已,不期望那些打仗的学出个帐房先生的本事来。
杨改革虽然也知道,军人还是纯粹点比较好,不要涉及政治,也不要插手经济,可这不是后世那种现代化国家,这里是明朝,是十七世纪前半页,扩张、殖民,获得利润才是主题,军人获利,也可以在理解和容忍范围,何况是退役的军人,古有耕战保持军队战力,如今不过是变了个方式罢了,至于做法和后世现代化国家不同,这个,杨改革暂时也只能顺应历史的大流,而不可能学现代化国家的做法。
“……这样吧,再给他们加点课程,他们曰后都是要和三教九流打交道,不能太憨直,还是要长些心眼比较好,现在可以找些三教九流的人多和他们接触一下……”杨改革说完,又招招手,王承恩附耳过来,杨改革又嘀咕了几句。
“奴婢遵旨!”王承恩笑着答应道。
王承恩出去办事,杨改革依旧处理奏本。
王承恩办事回来,见皇帝还在处理奏本,禀报道:“启禀陛下,陕西参议洪承畴和大同知府卢象升到了,陛下可是要见?”王承恩禀报道,这两个人,是皇帝要见的,而且是要一起见,两人都到了,王承恩是连忙安排。
“哦,到了吗?”杨改革放下笔,问道,这两个人,也算是明末的风云人物了,都有不俗的表现,这两个人到了,杨改革另外一件头疼事又来了,曰后必定要打仗,而且会大打,就必定还要补充一批能打仗的文官才行,而能打仗文人,算来算去,目前也就这两个人用得上,用他们几乎是必然,可问题也随之而来,卢象升自然没任何问题,可洪承畴这家伙,可是投靠了清朝的,成了清朝的开国重臣,用不用洪承畴,是个问题,不用么,这人才本就不多,特别是文人里能打仗的更少,用么,这“历史”不过关,虽然杨改革也知道,洪承畴这家伙投靠清朝,也是逼不得已,有自己支持他,以洪承畴的能力,不太可能比逼到清朝那边去,可这心里始终是有芥蒂的,杨改革生怕历史重复,生怕一个意外,洪承畴倒向清朝那边去,那可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了,何况现在洪承畴似乎也投靠了帝党,好歹也算是帝党的人马,做出了成绩,杨改革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见,在平台见,另外,孙师傅也在平台吧,请孙师傅先见,和他们谈一谈,为朕把把关,朕再去。”杨改革想了想,还是决定见,还是让孙承宗先把关,杨改革虽然有点“惧”历史,可也相信,以自己如今的能力和实力,不会比历史上那个崇祯更倒霉,没理由再输给后金,还把洪承畴搭给后金去,要那样,可真的没天理了。
“奴婢遵旨!”王承恩答应道。
……平台。
杨改革到的时候,洪承畴和卢象升已经到了,似乎也和孙承宗谈了好一会。
“陛下驾到!”有人唱道。平台里的人立刻立正站好,停下手中的事。
待皇帝进来,立刻行礼,礼毕过后,众人又恢复,该做事的继续做事。
洪承畴和卢象升还是第一次进平台,不明白这里的规矩,纷纷跪下行礼。
“停!”杨改革忽然笑着说道,没有让两个人行礼。杨改革看了看这两人,很轻松分辨出这两个人谁是谁,两个人虽然都很年轻,可有一个人,更是年轻得过份,看上去,就是一个白皙的读书人,还在为考功名努力,实际人家已经做到了正四品的知府,杨改革知道,这是卢象升,另外一个,则是洪承畴了。
两个人莫名其妙的看着皇帝,看着一脸笑意,相当和气的皇帝,不知道是为什么,也为如此年轻的皇帝感到惊讶,都说皇帝圣明,年轻,可这年轻得实在有些过份了。
“让朕来猜一猜两位卿家谁是谁。”杨改革笑着说道。
“……这位白皙,清瘦一些的必定是卢卿家了,这一位定是洪卿家了……”杨改革分别的指了指,辨认道。
“回禀陛下,臣正是……”两个人连忙各自承认自己。
“起来吧,两位卿家不用太拘束……”杨改革让两人起来。
“谢陛下隆恩。”两个人这才起身。
杨改革走到了大沙盘的边上,孙承宗跟在身侧。洪承畴和卢象升因为第一次来,十分的谨慎拘束,小心翼翼的生怕坏了什么规矩。
“两位卿家上前来……”杨改革对二人说到,指示他们两个人站在沙盘的两边。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自动的按照皇帝的指点站好。
“两位卿家风尘仆仆的赶到京城,幸苦了。”杨改革笑着说道。
“回禀陛下,臣不辛苦,能得陛下召见,乃是臣之荣幸。”两个人连忙谦让。
“两位卿家可知,朕为何要在平台召见两位卿家?”杨改革笑着问道。
洪承畴和卢象升都是有些不解,这平台召见,要说在以前,那是一个了不起的荣誉,文臣来也可以,可如今,这平台逐渐成了专管军事的地方,在这里处理的都是军事,文臣的召见一般都不在这里,皇帝第一次见他们就在平台,莫非,和军事有关?
“回禀陛下,臣不知。”两个人又连忙说到,虽然猜到一些,但也不敢肯定。
“两位卿家来看看,这里是我大明边关的地形图,这里是京师,这里是边墙,这里是辽东,这边是蒙古,朕想考考两位卿家,对于关外的形式,我大明该如何处理?”杨改革笑着问道。
洪承畴和卢象升面面相窥,想到了很多,也准备了很多,可唯独没想到,皇帝直接问他们军事方面的事,这个他们可不熟,基本没接触过。
杨改革说了这个,也就不再说什么,而是笑着看着他们。
洪承畴和卢象升面对皇帝微笑的压力,只能开动脑筋想问题。
“回禀陛下,臣以为,该当继续联合林丹汗,继续围困东虏,让东虏不断的衰竭,待到我大明有足够的实力之后,可一举击破东虏,彻底解决我朝的大患……”洪承畴先说到,他的官高一些,理当他先说。
“哦,是吗?”杨改革依旧微笑,不置可否,这个说法,只能说中规中矩,基本的常识,如今给朝廷宣传的策略,也就是这个。
“卢卿家呢?”杨改革又问道。
“回禀陛下,臣以为,该继续联合林丹汗,以打压东虏,可也因该同时防备林丹汗,击破东虏的时候,也要防备林丹汗惹事,削弱林丹汗,对我朝也是有利的。”卢象升又在洪承畴的基础上加了个防备林丹汗。
杨改革依旧是微笑着,也不置可否,这也算是基本的常识,没什么要点评的,只要没有说出什么离谱的话,比如什么大兵一到,什么什么灰灰湮灭的话,杨改革都算他们合格了。
“呵呵呵,二位都说得有道理。”杨改革看了二人一阵,这才给了个评价。
“洪卿家是哪里人?”杨改革开始转而拉起家常来。
“回禀陛下,臣是福建泉州南安县人……”洪承畴开始交代自己的资料。
问了一阵,杨改革算是把已经知道的资料又问了一遍,虽说是过场,是浪费时间,可也是有必要的,特别是即将重用的人,关系,更应该拉近。
“卢卿家又是哪里人士?”杨改革转而有问卢象升的。
“回禀陛下,臣是常州宜兴人。”卢象升回答道。
“宜兴?可是太湖边上的那个宜兴?那可是个好地方啊!”杨改革多说了句。
……聊了一会家常,杨改革又转而说正事。
“两位卿家可知道,朕为何要单独召见两位卿家呢?”杨改革说了一长串的家常,终于把话说到正事上了。
两个人又对望了一眼,他们能脱颖而出,得皇帝看重,不就是种番薯的事吗?一个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推广番薯成功的,一个是依靠帝党的势力推广成功的。如果再说得深一点,就是皇帝有意把他们作为推广国策的榜样,不然,皇帝会特意的把一个四品,一个从三品召进宫?这个是大家都明白的,可他们却不好说出来,再说了,种番薯升官,这事,总不是那么体面。
“朕看重你们的,是你们做事踏实,能做事,能做事实,这是朕看重你们的地方,也是你们可贵的地方……”杨改革不待两人回答,就又说到。
“谢陛下夸赞,臣愧不敢当。”两个人又连忙谦虚。
“呵呵呵……能做事,朕自当重用……”杨改革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这话放以前,杨改革还得运作一下,如今,倒是不用那么麻烦了,要安排下什么人,也就是说说的事,虽然也有朝臣的掣肘,可掣肘的能力,已经很小了。其实杨改革平时也不怎么随意的更改官吏的升迁,平时依旧主要是靠吏部在运作人事方面的事,特别是中低级的官吏,杨改革基本算是“尊重历史”,在这一点上,杨改革的做法很得很多大臣的欣赏和赞成,毕竟不是那个皇燕京像这位皇帝这么好说话,有如此之高的威望还不随意的插手部阁的权利,已经很是难得了,当然,杨改革自己也没那么多的精力管这么多的事,更没必要随意扩张帝党。故此,“破格”安排一两个人,也没人反对,当然,要是朝廷顶级高官,这个还是属于皇帝的保留地,吏部也就能提供人选,阁臣也就能提供个意见,用谁,还是皇帝说了算。
两个人听了皇帝的话,都是小小的激动了一把,果然是要重用了。
“臣誓死效忠陛下……”两个人赶忙说到。
又说了一阵话,杨改革才放两个人走。
待两人走了之后,杨改革又才问孙承宗对这两个人的感受,杨改革特意让孙承宗先替自己把把关。
“孙师傅,此二人如何?孙师傅的看法是?”杨改革直接就问了。
“回禀陛下,洪参政冷静,卢知府赤诚。”孙承宗稍稍的想了下,就给了两个人评价。皇帝早有命在先,让他把关,他自然有什么说什么。
“哦,冷静?赤诚?”对于这两个人,四个字的评价,杨改革也不得不佩服孙承宗,怎么就这么简短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