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先看看,或许¨”
许小晴也许感觉到自己刚才的无礼,解释道:“现在人的生活节奏快,没有多少人会喜欢这种费脑筋的东西,香港人的阅读品味大多是那种不需要思考又能逗人一乐的东西。”
她的拒绝让花想方下不来台,他想了想,又把文件袋推过去:“看在多年老朋友的份上,就帮我介绍给别的出版社?拜托。”
对方还是摇头,不肯松口。花想方有些气馁,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拿出一支烟来点上。
烟雾渐渐弥漫开来,许小晴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就实话说了,希望不会伤到你的自尊。也不是我们不做,只是这类题材写得好的作者屈指可数。不瞒你说,出版你的书我们是没有钱赚的,你上一部书我们没有卖出去三分之一,现在大多数还屯在仓库里,等着霉烂。”
花想方的脸烧得像火炭一般无地自容,他低声说道:“你先看看再说?这一次我很有信心,我相信这部书一定能红火起来。这个小说我花了很多的心血,改变了以往的思路,我可以信誓旦旦地说,它是一部的思想深刻情节曲折人物鲜明的好作品一.”
许小晴马上打断他:“这是不可能的!”
花想方脸一拉,颇有愠色,对方也注意到了,当即收了声。交谈陷入尴尬的气氛之中,花想方把目光转向玻璃墙外,夜里的大风把咖啡屋对面的大树连根拔起,横袒在人行道的中间。
“想方.一”许小晴诚恳地说道:“以我多年做编辑的经验来看,这个,你还是安心的找份工作养老婆才是一.”
“你怎么就这么残忍地打击别人的梦想?”花想方一激动,声音拔高了几度,咖啡屋里其它几位的客人目光刷刷地投向这边。
许小晴示意他平静,花想方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吗?为了这部小说,我没日没夜地写,修改了一遍又一遍。当我满怀信心地打算把它交给你时,你却连看都没看就否定我的努力?”
对于花想方的恼怒,许小晴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然后说道:“你应该知道,一个成功的作家,不仅需要勤奋、天分,还需要广泛敏感的阅读积累,这些阅读积累包括对前人劳动成果的阅读和对社会的阅读.天的大白菜多少钱一斤?”
这跟写小说有什么关系?花想方一时语塞。
许小晴笑着道:“你整天在一个屋子里闭门造车,没有一点正常的人际交往,连娱乐都是罪过,缺少对生活的阅读,你写出的东西如何让人信服?”
“小说不就是虚构?你就凭这个否定一.”花想方辩解道,“你可以不接受我的稿子,但你这样打击我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我是出于一个朋友的好心,”许小晴坐正来,拿出十二分的诚恳:“退一步说,就算给你出版了,你能拿到多少钱?以香港出版业这个气候说,光靠写书是养不活人的。
你还是清醒点吧,去找份工作,为你的妻子分担一点。”
她一提到妻子,花想方又激动起来:“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我要向她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一个内地女人嫁给一个香港人,一般都被认为贪图香港的环境。我知道她不是,她爱的是我的才华,所以我要证明给她看。我要告诉她,她嫁给的是一个有名的香港作家,而不是一身油污的货车司机,也不是满面尘土的地盘工人,更不是一身铜臭味的港商。”
“你的想法是不错,但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许小晴哭笑不得:“你妻子整天忙里忙外没有一刻休息,你什么时候为家里的柴米油盐着想过?你就拿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来证明你对她的爱?虽然你很努力,但人家能等?只怕等不到你成功的那一天她就跟人跑了!”
“闭嘴!”
花想方愤怒地站起来,只见他拳头紧握,脸上的青筋暴起。许小晴被他吓住,旁边的其它客人感到莫名其妙-,有人嘀咕了一句:神经病。他马上感觉到失态,嘴里蠕动了几下,坐了下来。
气氛又一次陷入尴尬之中,许小晴低着头,没事找事地搅动杯子里残留的咖啡。花想方则靠在椅子背上,时而仰望头顶的天花板,时而低头猛烈地吸几口烟来排挤心中的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