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10月中旬,一列满载伤兵、车身两边贴满了革垩命口号的火车,缓缓驶过德国,朝帝国东部边界安全地带驶去。
在车内的数百名伤兵中,不少是刚在比利时的一次毒气战中被毒瞎了双眼的伤员。13日晚,英军以毁灭性的炮火猛轰德军前沿,然后便施放毒气。这次炮击,系三个月前战局急转直下以来德军所承受的一系列无情打击中最猛烈的一次。德军虽在后撤,战线也在弯曲,但未崩溃。在这次战役中,首当其冲的是巴伐利亚第十六后备步兵兵团,他们躲在山间和田野间的战壕里,抬不起头来。战场已被打得七零八落,到处是弹坑,简直成了沼泽地。士兵们个个精疲力尽,蜷缩在战壕里英军的炮弹在他们四周一颗颗爆炸,将地面撕裂。德军阵线上,谣言四起,说不少德军业已哗变,这又使他们没精打彩,士气低落。老兵们全身麻木,新兵则吓得魂不附体。
猛然间,一阵被炮弹掀起的尘土,带着刺鼻的品味,涌进战壕。不知谁高喊了一声:“毒气!”这是他们首次碰到芥子气。有人闻着,它是香气有人闻着,它却辛辣刺鼻,但人人的情况均相同:它不绝于鼻。士兵们慌忙戴上防毒面具,弯腰曲背,一动不动地靠着战壕的土墙。几小时过去了。防毒面具内的空气已变得浑浊不堪。有个新兵,因憋不过起来,将面具取下,以图吸取新鲜空气,但吸进的却是致命的毒气。
“毒气一进他的喉咙,他便仰身倒地窒息得口吐白沫,咕噜作响,接着便慢慢死去。”
到了拂晓毒气才慢慢消散,可炮击又重新开始。士兵们撕下面具,大口大口地吸着清晨的空气。“空气中还带着芥子味。”有个人写道:“还充满了火药味。但对我们说来,这已算是天堂了。”
这阵间歇却又是短暂的。这是旨在使敌人疯狂的一种残酷的、无从预测的方式——喘息未了,空气中又充满了毒气和硝烟。来不及戴面具的,像新兵们那样,便立即翻身倒毙在地上。那些幸免一死的士兵,个个成了瞎子——只有一人除外他仍有一点模糊的视力。他向众人建议,大家彼此抓住衣尾,由他领路逃生。这样,士兵们排成单行跌跌撞撞地前行,半瞎的领着全瞎的,一直来到第一个急救站。
在被从窒息的死亡中营救出来的士兵中,就有一名年仅29岁的下士,名叫阿道夫,希特勒。
列车带着希特勒东行时,他仍是个瞎子且处在身心全部崩溃的边缘。与其他受害者一样,他双眼红肿,脸鼓鼓的,像个气球。这些士兵说话的声音,像鬼似的有气无力,非常可怕。若有护士前来照料,他们往往大发雷霆,予以拒绝。
他们不吃不喝,不准人们去治疗发炎的双眼。不管医生怎样说他们的视力很快可得到恢复,这都无济于事。他们受欺骗的时间太长了。他们所需要的,是一动不动的躺着呻吟,将痛苦解除,即使靠死亡来解除也好。
这个身体受伤,意志消沉的下士,此时尚不明了德国失败到了何种地步。4年前,当德军首次发动强大攻势使比利时军、法军和英军无法招架时,希特勒所在的兵团,曾在同一地区首次血战,在不到一星期的时间里,竟不可想象地损兵折将达80%。对血气方刚的希特勒来说,这些损失并不令人沮丧,相反,这正是德军之战斗精神的明证。
在那些日子里,许多德国人都兴高采烈地认为,这是德国式的英雄气概。然而,时间一月月地过去,战争成了僵持不下的阵地战。两军对峙,中间是无人地带的焦土,只在一方企图突破对方防线时发生冲突,前进数英里甚至数码,都要付出伤亡百万的代价。早期的乐观情绪慢慢消失了。失败主义和失望情绪使像老鼠一样躲在战壕里的士兵们士气低落。在国内,随着英国人的封锁,主要生活用品的供应被切断,饥饿和痛苦在德国人民中蔓延开来。
战争进入第三年和第四年时,德军的思想便从胜利转向活命。
士兵们常常斥责高级指挥机关的愚蠢,他们明知再战也无益。也有少数官兵对这种失败主义的议论,嗤之以鼻,希特勒就是其中之一。尽管他一再表现英勇,他仍是个下士,不过,尽管未被重视,他也不觉得沮丧。他常常大声呵斥同伴,特别是对新兵,因为他们带来了“内地的毒素”!
也许,悲观主义者毕竟是错了。 随着1918年的到来,4年来一直处于守势的德军,摆好架势,准备再次发动攻势,除了西线处于僵局,在其余战场上,德军均取胜。塞尔维亚、罗马尼亚,最后是俄国,均已屈服。
那年春天,德军发动了4次强大攻势,迫使英国、法国先后撤退。由于“势成背水”英军被命令战斗至最后一兵一卒。7月15日,决战在莱姆斯市附近开始,双方都明白,此仗一打,胜负即见分晓。
进攻失败了。德国已无后备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