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知斐然的自尊心极强,要是立即遭拒,少说一个月会变成“哑吧”,除了老师的提问概不作答,便以认真的语气说:“我们同桌了两年,彼此间的手哪天不碰上几次的,与这般又有多少感触上的差异嘛。如果你真把依娜看作好朋友,就不应提这样的要求,虽然我与她也只是很投趣的玩伴。别人不了解你,那是有眼无珠,你就像那啃食桑叶的蚕儿,不一点点把叶片啃光,会停止行动吗?除非你发誓下不为例,并不逼人做违背意愿的事,我们就进林子里走走,但你准会为没有什么风景而大失所望的。”
“你说了就是,有这片树林作证。人家一个小女生,还怕被猎人当猎物追逐呢,哪敢在猎人面前逞英雄?走吧,还愣着想反悔呀,就是没有一点儿风景,我也期待和等不急了。”
我牵着斐然在林子里左钻右蹿,还不时提醒小心绊脚的障碍物,不时用手掀开几乎垂及地面的簇簇柳枝,以让这个钻树林的新手便于通行。当两人气喘吁吁走到林子的最西面,我在一小片草地上停下了脚步,完成任务似的说道:“喏,就是这里——涌现诗句的地方,你看见了什么?”
“就是这里?”斐然在我的眼神中确认未受愚弄,便略显失望地回答说:“这里嘛,有草地和歌海流,当然还有‘妖精’,要是把身后的柳树和前方的几块稻田也算上,说是道风景都嫌勉强。唉,若不是我受了欺骗,就是你欺骗了依娜,站在这地方能突生灵感,能写出绝妙的诗,那要在身后的林子里转转,即可转出一本诗集或是小说来哦。”
我在心里琢磨了好一阵,要是把当时自己“站在这片十多平方米的草地上,看到了从清水河小学唯一能看见的,半里之外蜿蜒的河流及河两岸随风摇曳的水曲柳,仿佛在向自己诉说,除了她在玉兰花开的季节曾想象过我,你乃是第一人如此将我直观;当然,河面是看不见的,但凭想象能感觉到那清澈的河水,一直在永不停息地流淌;河中的河莲也是看不见的,但凭想象就能感觉到她华而脱俗的芳容及纯而淡雅的清香;如果再仔细观察,两里外的那座秀峦峰顶有一座伴你成长的石亭,只是不知,哪天你若是远离了这片曾经养育你的土地,可愿携它一道同行……”瞬间所生成的情感和盘托出,只能让斐然变成自己的影子,想甩都甩不掉,便漫不经心地说道:“哟,还不满足,你瞬间就看到了三般两样。当时,我实话实说,的确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觉得困倦,便在这片草地上小睡了一会,就莫明其妙地写出了那首拙劣的诗。”
“又假谦虚,是不是,我的大诗人!”斐然向左前方移了两小步与我面对面站着,脸上泛起了红晕。“你刚才说……在这片草地上小睡了一会儿就写出了好诗来……妖精现在想……想与崇拜的诗人一起坐在这草地上感受一下,看能不能也突然出现点什么灵感。”
我用指头轻抵了一下斐然的脑门,笑着说:“想要一起坐下歇歇,直说不就行了,不吹棒、不给人戴高帽子,心里就不踏实?在我的印象中,吞吞吐吐可不是‘妖精’的性格呀。”
“但人家想要你抱着,因为这条崭新的裙子今天才第一次穿,要是直接坐这在草地上,想必你也于心不忍吧。”斐然见我脸上显出犯难的神情,接着又说:“你都说人家是蚕儿,不让蚕儿满足这点仅有的愿望,怎么能吐出丝来呢。蚕儿的心里明白这有些让你为难,但我们每天坐在同一条凳子上上课,不是经常挤靠在一起吗?挤靠与抱着又有什么区别呀,反正又没有外人。”
“斐然,”我顿了一下,作答应与否的最后决定。“你提如此的要求、说这样的话,我其实清楚得很,你是用了很大的勇气。你比我长了两岁,自然是比我早熟,在古代都快要离开娘亲啰。如果,你只是想体验一下异性抱着的感觉,而不存有其它任何欲求,宛如我与依娜相拥着在雪地里打滚,除了天真无邪,就再找不到别的什么思想痕迹,我们就在这草地上坐上一会,否则,我现在就赶回去做午饭了。”
“还说人家早熟,我看你比谁懂的都多。”斐然松开牵着的手,见我好一会还未坐下,便催促说:“快坐下吧,哪有男生怕女生的?我还惧怕你对蚕儿存有其它欲求呢。”
斐然稍稍往上撩起裙子,面对面坐在我平展的腿上,双手则用力搂住我的身体,以让双方都能从相贴紧靠的状态中感觉到彼此的心颤脉搏。“海流,人家想要你说说,你现在看到了什么?”
“呃,”我与斐然对视了一下,回答说:“只可会意不可言传的感觉与感受,装在心里不是比说出来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