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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解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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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

急促的角号声响起。晋州城骚动起来,三三两两的军士循着角号声,拿着各自兵器往节度使府衙方向聚集。节度府前,很快便赫然肃立着数重面色凝重的军士,“韩”、“向”与“高”字三面大旗迎面猎猎。

止步、止步

退后、退后

有人大声喝斥着。

大雪方停,街面上的积雪被踩得硬滑如镜,大队侍卫亲军军士不明所以,跌跌撞撞着往前移动,城中百姓以为辽人去而复返——他们本以为再过些日子可以过个虽然贫穷但还算安稳的新年。

党进挥舞着大槊,紧张地站在街口,大声喝斥着奔来的侍卫军,冷不丁地脚下一滑,摔得他鼻青脸肿。街道上闪耀着刀光剑影,甚至没有人因为他出糗而多看一眼。

奔涌而来的侍卫军山呼海啸之后,他们发现自己无所事从,只得与义勇军等面对面地怒目而视。更有三三两两的不明真相的诸道镇兵凑热闹。

战锋队戒备

刀斧手押后

轻弩上弦,二、三队预备五十步内,格杀勿论

义勇、镇北与铁骑三军,甚至包括随这三军而来的昭义乡勇,将晋州节度府团团包围。将校们不在,不过都头与队正们本能指挥起军队,一如他们曾经受过的严格训练及战火中所受到的残酷挑战那般。

这支身经百战的讲究纪律与顽强作风的军队,已经深深打上了韩奕个人的烙印,义勇军自不必说,他们甘愿为韩奕而死,镇北军自它创立日起,就与韩奕分不开关系,成了愈挫愈勇愈挫愈坚的一支力量。至于铁骑军,早已经在肩并肩的作战之中,与韩奕站在了一边。

针锋相对的却是奉命随王峻来晋的侍卫亲军与支援诸道兵马,他们来源驳杂,各有统属,虽然人多势众,却不知为何而战。

双方隔着一条街,如临深渊,一触即发。韩奕一系的兵马虽然人少,并且大半各自带伤,但他们真正称得上是无畏之士,他们静静地立在府院外,不动如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大的杀气。

曹彬感到后悔,因为正是他的报讯,才让军士们得知韩奕与王峻的争论,人争一口气,这毫无疑问地捅了马蜂窝。党进自作主张,就站在节度府外吹响了角号,被安置在城中四处的军士们听到集结号声,迅速地集结在府外待命,曹彬这时蓦然发现自己成了己方阵营中的最高职位的军官,因为将校们都在府内。

事情闹大了,曹彬提心吊胆,害怕局势一发而不可收拾,他带着百位甲士闯进了节度府。

“王相公安在?”街上传来侍卫亲军此起彼伏的呼声,他们担心被包围中的王峻安危。

王峻在府内听的真切,心绪稍定。他脸色铁青,身子在颤抖,他万万没想到韩奕居然敢“兵谏”,侍卫军虽多,但却被隔离开来,只要韩奕微微点点头,这里立刻便是血溅三尺,只能是他王峻的血。

“无他,只为讨个公道”

局势已经超出自己的想像,韩奕将计就计,决不示弱。他挥了挥手,陈顺等人意会,纷纷退到府外控制己方兵马,以免势态一发而不可收拾。

“高都虞侯,你也是跟着姓韩的一条道走到黑了?令尊一生经历数朝,大小数十役,以忠勇敦厚为处世根本,从不会做违逆之事。我劝你及时回头,弃暗投明,莫要污了令尊的名声”王峻转而质问高怀德。

高怀德吐了一口吐沫,怒目而视:“呸王相未免欺人太甚了我们铁骑军将士抛家弃子,带着满腔热忱,千里赴边,只为报答浩荡君恩。幸赖韩帅英明指挥,我铁骑军未令陛下失望,不仅累计斩首辽贼近万,五日前进而又夺下沁州城,这是开运末年来未有之大胜。相公为一己之私,连颁撤军命令,令我等功亏一篑,试问相公莫非是收了辽人的赂金?”

“老夫只是审时度势,尔等已经呈强弩之末,不可持久,岂可深入敌境?高少将军,请注意你的言辞,莫要到处乱泼污水”王峻反驳道。

“哼,强弩之末?”向训挺身而出,质问道,“我等与敌激战周旋之时,相公及你麾下大军身在何处?相公如果只想逼退辽虏,应该早点出兵,难道说相公胆怯?如今你坐拥数万精兵,坐收渔人之利,令天下英雄齿冷”

“住口老夫荣辱一生,早已见惯了生死,岂会胆怯?”王峻怒道,“向将军是陛下龙潜旧人,我看你是忘了本”

王峻恼怒连向训如今也敢公开反对他。“此事与陛下无关”韩奕接口道,“我方才说过了,只是向相公讨个公道。”

“哼,韩奕,你如果对老夫不满,大可表奏陛下,你我也可亲至陛下御前理论。而今你纵兵包围节度府,还敢说你不想造反?”

“相公开口一个‘造反’,闭口一个‘造反’,我若是想造反,还会跟你在此空废口舌吗?”韩奕怒力压住胸口的怒火。

“那你想如何?”王峻未免有些心虚,韩奕要真疯了,一气之下将他杀了,即便是郭雀儿为自己讨回公道,什么都晚了

王彦超、王万敢、史彦超、药元福及陈思让等,见气氛有所缓和,纷纷出言劝解。药元福道:

“冤家易结不易解,韩帅,此事如果闹大,人人都吃不了兜着走。再说我们都困在这里,外面的兵卒们无人指挥,其中骄悍之辈趁乱取栗,万一侵扰了自家百姓,岂不是让辽人笑掉狗牙吗?”

韩奕略忖了一番,药元福所说的也正是他担心的,他只跟王峻一人有过结,不能让所有人都搭上,那样无疑就是跟天下兵将为敌,便道:

“今日我等将士会聚在府衙墙外,是因王相公公报私仇,是激于义愤自发前来,并无人事先指使。将士们心有不满,也只是针对王峻一人,与诸位将军无关,尔等可以自由离开,如果有谁愿意留下作个见证,韩某当然欢迎。但谁若不理会是非曲直,向朝廷污我将士声誉,便是我韩奕之敌”

韩奕的话掷地有声,毫不掩饰地威胁,众人这下都领教了韩奕的冲冠之怒,见韩奕答应不为难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如果韩奕不松口,真火并起来,免不了会有池鱼之殃,那真叫滑天下之大稽了,估计萧禹厥会笑还魂了。众人撇下王峻一人,都一哄而散,努力控制各自的兵马,不少人甚至还心存看热闹的心理,唯有药元福不肯移动一步。

“药老将军,为何不出去,帮助安抚诸军?”韩奕问道。

药元福沉得住气:“药某只是担心韩帅激愤之下,会做下令将来追悔莫及的错事。我观韩帅言行,一向稳健,又不乏锋芒,今**未免太过了。王相公是国之重臣,你岂能如杀康延沼一样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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