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丰、九原、五原,丰安,沃野,大同。
不得不说,刘武周打仗也许算不是一等一,但逃命的本事绝对可以算的上是一等一的本事。虽然几度差点落入薛仁杲之手,可每每薛仁杲眼看就要抓到刘武周了,却总是差上那么一点点。
最后,双方一追一逃,一直逃到了榆林城。
眼看着薛仁杲大有不捉到他誓不罢休的意思,刘武周也差不多崩溃了。站在黄河边的榆关之上,茫然四顾,却发现最后跟随在他身边的忠心部下居然不满百人。
而一路从西面的灵武逃到了这榆关,却是突然发现前方再无路可逃了。
当初他夺了梁师都等结盟兄弟的地盘,一度拥有整个陇上和河东大半地盘,拥郡十余个,拥县上百。可是现在,榆关的东面便是黄河天险阻隔,过了黄河那已经是属于陈破军的河东之地。往南,那里是雕阴,朔方诸郡。那里原本也是他的地盘,可是现在,那里如今也插上了陈破军的旗帜了。
天大地大,一时间竟无他容身之处。
眼看着西面又是烟尘四起,那个索命的薛仁杲又追下来了。刘武周绝不愿意落入薛仁杲之手,薛家父子一个比一个残暴,薛仁杲可以说是薛家父子三人中最残暴的那一个人。杀人不过头点地,可落入他的手中,那时才会知道死其实是一种解脱。
剥皮拆骨,扒皮抽筋,什么凌迟碎剐,和薛仁杲用过的那些方式来说,真算不的什么。落在薛仁杲的手中,才会真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还会被他火烤油煎,生烹活煮,让人分吃掉。
烟尘越来越近,刘武周甚至已经能看到薛仁杲那双阴冷的眸子下的刻骨仇恨。
哼。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刘武周居然笑了一下。没来由的,他突然想起了当初在马邑时的日子。
那时他只是一个校尉,是王仁恭的一个部下。那时他总仗着是马邑豪族,总觉得天老大地老二。连王仁恭那样的大将也不放在眼中,还趁王仁恭去洛阳朝集之时,暗中偷偷的与王仁恭的小妾偷情。
现在想来,如果不是王仁恭在洛阳碰上了陈破军一去不回,相信他也许早死在了那个如今被称颂为大陈十大元帅之一的男人手中了吧。
后来王仁恭走了,李世民来了。他跟在李世民的手下,虽然也曾想为李家效力,可那个该死的李二却总正眼不睢他一眼。他几次为他出生入死,李世民却视他如无物。
想一想,他最后能走到今天,似乎其中关健之人还有陈破军啊。如果不是他派人来唆使他李渊的反,也许他现在还是一员小小将领吧,也许早死在了末世乱战之中。也许也和那柴绍、李孝恭等人一样,如今做了一员陈将。
该死的陈破军,这一切也许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了吧。要不然,为何以陈破军的能力会看不出他的谋划。这该死的陈破军,他就是那个幕后的提线人,他刘武周不过是他手中的那个提线傀儡。他就如同陈破军手中的一颗棋子,虽然自觉天下无双,其实一切都不过是在按着人间划下的棋盘在行走。
今天的这结局,陈破军也预料到了吗?
英雄末路!刘武周脑袋中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这个词,可又忍不住想,他刘武周能算英雄么?后人会如何评价?史书会如何记载?乱臣贼子,逆贼乱将?
该死的,一切终究还是成王败寇而已。
举起手腕,长剑已经架在了颈上,可最终伸了几下手还是狠不下这个心。
这把剑下死于他之手的亡魂早不知道有多少,他从来没有犹豫过。可是现在,轮到自己了,他却犹豫了,胆怯了。到别人狠,终究不如对自己狠啊。
”唉!”铛鎯鎯!
刘武周颓然的丢下手中剑,一脸自嘲的讥笑,笑自己最后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
“嘭!”
薛仁杲手提长剑踏步榆关之上,不过他最后看到的却并不是刘武周在他面前跪下求饶,也没有看到刘武周最后绝望举剑自刎。他只来的及看到榆关之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抱着一根木头纵身跳入了黄河之中。整个人在黄浊的河水之中,载浮载沉,最后渐渐化为一个小小的黑点,直到消失不见。
“呸!”薛仁杲面色如冰,直到良久之后才狠狠的冲着黄河吐了一口痰,目光中说不出的鄙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