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跑了。
四个字阿约用了很重的口吻。而且阿约还详细说明,在他十几岁的那年,家里来的两个不速之客,引起他母亲的极度不安。究竟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母亲的记录中没详细说,但是毅然决然的跟上去,不顾年幼的阿约,足见那必要性。
阿池地下,是《太祖遗录》上记载的云中观有关的地方。里面关系任务很重要的东西在云秀手中被夺下来,知道的人,只有三个。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肯定,云秀还活着的原因。
仰面向上,徐恩勋闭上了双眼,时间接近凌晨了,这个时候是人最困的时候。我担心他睡着了,想要起来碰他,直起腰就发现他睁开了眼睛。
“徐硕说的对”徐恩勋缓缓道:“不管他们在勘探队里是多么伪善的面容,血液里都是极其残忍的”。
语气中带着哀叹。这时候没有一点办法,劝慰不是我们该做的。人家对216的情况,比谁都清楚,留给他的是什么心境,只有他自己最能体会。我也是经历过集体生活的人,可想而知,以他当时的年龄和勘探队的生活,对他有着难以抹去的记忆。集体生活期间,大部分内容是美好的,这就是老兵复员的时候,为什么脸上流满泪水的原因。
“你想过没有,即使找到了云秀,也不能保证找到你的母亲。云秀可不是轻易开口的人,可以说,那是你们对付不了的人”徐恩勋道。
心里不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用意。
是想让阿约放弃?
我看不太像。他的话可以分成两段,后面的一段,让他的话更像是强调云秀的。但是这么说有点太那个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阿约找不找得到母亲,你都不要给予断定,人家母子情深,你毕竟是外人,这话你不该说。
隐隐替阿约担心,千万不要被他刺激到。
好在阿约毫无动容,这个问题十几年积压在他心头,那颗心早已铁石般坚硬。阿约毫无反应,给了我时间。
揣摩一个人的心思,向来都是我的弱项。但是此时徐恩勋的话中,好像隐藏着问题,那些话,本不是他说的。身份、年龄在那摆着呢!如此不适时宜的话,在他嘴里说出。
这不是李立明教我的,而是天天跟他们搅在一起,不知不觉耳闻目染中得来的。近朱者赤,也发生在我身上。
‘那是你们对付不了的人’。
差点又被你绕进去了。
“我们对付不了,你能”我道。
“呼呼呼呼”我学影帝的笑容一点都不像,他学我的笑容,可倒真像影帝。
抻个懒腰站起来,哈欠连天的徐恩勋,能看得出来此时是如释重负。不知道他这个表情从何而来,凭现在的我,靠揣摩来跟一个人的心思走,那是做梦。
李立明也不行。
“走”徐恩勋说完就转身,语气坚决。我问他干什么,只拿了一件衣服,背对着我们说,要带我们去看勘探队的东西。
1984年秋天,徐恩勋从浙江返回石桥村。之前经历了哪些事情,他只字不提,只对回来之后的事情大概说了。我想应该是浙江之行给他留下了什么,那时的他遇事不再是毫无主见,而是处处留着心眼儿。
返回石桥村,他没有直接进216,而是在河口方向的废村,找了一处隐蔽的房屋,暂时安顿。走到石桥对面,徐恩勋特意给我们指出了那里,那边就是建石桥之前,蒲子沟的位置,因为距离较远,即使白天也看不到。那里处在河口,村民说水流汇入的是汉江,实际则不是。
安顿下来的徐恩勋,思想斗争十分激烈。他不想大摇大摆的回到勘探队,因为那里还有很多人,包括六队。老书记和教务主任,他到底该见谁,拿捏不定。
就在那天深夜潜回勘探队之前,徐恩勋还在踌躇,出去这么长时间,现在的216地质勘探队,里面到底还有谁能够信任。慎重考虑再三,徐恩勋决定去见老书记。
因为学习的日子里,只有老书记对‘他们’最好。
如何潜回去,徐恩勋不加细说,老书记对他的态度,却令他十分失望。他对老书记说了什么,他也不提,但是老书记的话,却告诉了我们。
‘你快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回到住处,徐恩勋的心里就像压了一块石头。那是深夜,可徐恩勋辗转反侧,老书记的样子,给他一种难以莫名的压迫感,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坐卧不安,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很准。徐恩勋心中隐约意识到,老书记的举动,好像要告诉他什么。当即起身收拾行装,全部埋到土里,换了一个残旧的房屋。
可是徐恩勋仍然觉得不妥,六队的人一直都很神秘。这些人来自哪里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徐恩勋却清楚,他们当中,有追踪的行家。如果这时候有人来,跑,是跑不掉的。
正在思考如何隐藏的时候,通往勘探队的山路上,人影晃动。秋天雨季,废村里遍布大大小小的水坑,来不及多想,徐恩勋找了一处废村的路边水坑钻进去。
216曾经开设过潜水课程,这条废村的土路,也是通往训练场的路。八十年代初期,我国的潜水设备,还是老式的苏式装备。氧气瓶上的指针表,抗水压性能无法保障安全。
所以在216的水下课程里,徐恩勋唯一的好朋友徐硕,教给他一门水中的功夫,‘吞吸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