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知怎么回答你才好！以往，我们场里的同志对被考核人有什么真实的评价时，你们来考核干部的股长们还未回到组织部，场里面谁说了什么好话，谁又说了什么坏话，眨眼之间就传回到领导的耳朵里了。你说，我敢讲真话吗？”

梁纸能抬起头来看着周芸，刚才挥笔疾书的手也停了下来。两眼在眼镜片里几乎一动不动，表情有些受伤的样子，思索了一会才说：

“这个你放心。我不理以前那些人干了什么，总之，在我的手里，这些谈话资料在到达部长前，我敢保证，绝不会有局外人知道。之后的事，就不是我能所左右的了。这样的保证你可以放心了吧？再说，一个副处级干部，不致于为一个不认识的还未入级别的干部护短和冒风险吧，对不对？”

其实周芸这次就打算豁出去了的，现在又见他态度如此诚恳，对他充满了信任。内心里还默默叨念道：青天呀，真青天呀！于是乎对梁纸能提出的场领导是否违规为毛英莲拉选票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周芸咬咬牙说：

“场里面开了两次班子会，第一次是给毛英莲拉选票的，第二次是交代要帮毛英莲讲好话的。第一次班子会后，陈德影副场长到他分管的礼仪股去动员股室人员要把选票投给毛英莲；第二次班子会后，陈副场长又动员礼仪股的人给毛英莲讲好话。办公室副主任严勇田、刘中国也替毛英莲拉选票，动员其他人为毛英莲说好话。这样子说，确实得罪了许多人，不知日后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

这当然是不信任组织部派来谈话的人，所以梁纸能再次做了保证。之后闲谈了许多说话。其中说到毛英莲的能力时，周芸笑说：一个长年累月玩游戏也只会玩“连连看”的人，你说她水平最怎么高，也是有限的吧？这本来是闲谈，说了叫他不作记录的，可他还是认真地问，你上班见过她玩游戏？周芸说见过，“不然我怎么知道她常玩‘连连看’？”

其实，周芸对梁纸能说，在单位，不是每天都要很忙的。当然，忙起来也可以是有三更没半夜的。所以有时候玩个游戏也正常，周芸之所以说她玩游戏，只是想助证她的能力问题，云云。

值得庆幸的是，当天被重新问话的人都豁出去了，都承认了单位领导违规操作推荐干部候选人；都给予被推荐人毛英莲很差的评价。

第二天中午。下班时间到了，准备搭车回家前，周芸到卫生间一趟。之后路经麻战星办公室时，从门外看到只有他一个人，因为早上好象听马小虎说，今天早上组织部仍然有人来问话，据说那份举报信里也有麻战星的名字，因此来和他核实。出于好奇，周芸一闪身进了去，问：

“战星，听说早上组织部来找你谈话了？”

麻战星说：“是呀。他们问我实名举报信的事，好象你们都不承认你们的名字呢。”

周芸答：“这个确实没有承认。当初你打电话来征求我的意见时，我也没有答应呀。我说过，我毕竟还有几十年才能退休，万一弄不好，我的脚岂不是要被穿几十年的小鞋！不过，我说了，我虽然不承认我有同意把我的名字署在信上，但我和组织部的人说，既然署了我的名字也就算了。他们问我场里在毛英莲推荐为副场长一事上是否存在违纪问题，我承认了。这个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对吧？”

麻战星说：“这个倒也是。他们问我举报信上有我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我承认了。他们就说场里面就你和另外一个承认了实名举报。其实这件事你们是不必害怕的。一个这么多人反感并反对她当副场长的人，已经不仅仅是性格差一点儿的问题了。你们场长说她仅仅是性格差一点儿罢了，其它没什么问题的。可这两天来我们问的人还没一个人说她好的呢。所以你想说什么，你就尽管放开胆来说吧，也不必害怕报复什么的，假如连场长都换岗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所以后来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也承认了场领导违规推荐毛英莲的事……”

假如连场长都换岗？这可是第一次听到过的说话呵！还是从组织部的人嘴里说出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