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恒联坐在躺椅上。那是一把藤编的宽大椅子,放上软垫,坐着要比沙发舒服。老妻正好端着一盘削好的水果从厨房里走出,看见跟着周嘉林进来的谢浩然与明真,脸上顿时一片惊喜,笑道:“小然来了。这么久了,你都没来看看我们。今天就说好了,不准走,留在这里吃饭。”
她随即把话题和兴趣转移到明真身上:“小然,这是你女朋友?”
少不得又是介绍一番,等到在苏恒联身边坐下的时候,几个人已经互相熟悉。苏恒联半躺在那里,脸上虽有笑意,精神却不怎么好。他抬手冲着谢浩然虚点了一下,笑道:“你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让我猜猜你今天到底来做什么。嗯……带着女朋友过来,是不是打算结婚了?”
谢浩然笑着拿出大红请帖,双手握着,恭恭敬敬递过去:“被老师一下子就猜到了。到时候我会派人来接老师和是师母,还有几位师兄师姐,咱们好好聚聚,多喝几杯。”
苏恒联面色欣慰:“我老了,多聚聚是应该的。酒就不喝了,我这身体……不行喽!”
周嘉林有些疑惑,他趁着明真与师母说话,把谢浩然拉到一边低声问:“小然,你上次带来的女孩儿不是这个啊!怎么,你又换了一个?”
谢浩然把一份请帖递给周嘉林,用手在红色封面上点了一下,面不改色地说:“她们都是我的妻子,一个也不会少。”
啥意思?
周嘉林带着怀疑翻开请帖,看到新娘栏目里的四个名字,顿时瞪直了眼睛:“一下子娶四个老婆,这也行?”
这边说这话,那边明真的注意力被挂在墙上的画所吸引。她站起来,顺序欣赏,眼中的惊喜成分越来越多。
苏恒联注意到她的变化,不由得笑道:“怎么,你也喜欢国画?”
明真转过身,认真地点点头:“以前在山上……哦,在家里的时候就很喜欢。只是没有师傅指点,都是我自己画着玩。”
苏恒联没有听出她话里的破绽,饶有兴趣地问:“那你学的是那一派?”
明真老老实实承认:“我学的很杂。主要是临摹。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张大千的山水,三希堂的图册买了几本,后来学着画花鸟,还有就是赵佶的作品也仿了一些。”
“很杂啊……”苏恒联不置可否,继续问:“那么字呢,你学的是谁?”
“我主练柳体,还有张旭的草书。”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苏恒联的时候,明真丝毫没有修士对上普通人的高傲与轻视,反倒有种师傅就在面前的强烈威压感。她小心翼翼,很是尊敬。
苏恒联笑着抬起手,指了一下摆在不远处书房方向的那张桌子,上面有纸笔,所有工具一应俱全:“写点儿什么给我看看。”
明真也不矫情,款步走过去,很快写好了一首《如梦令》。
就着这幅字,苏恒联与明真谈了很久。他一一指出其中优点与缺点,又让谢浩然扶着自己走到桌前,写了同样的一首《如梦令》。两相对比,明真顿时对苏恒联佩服得五体投地。
师母是个坐不住的。师徒几人在外面谈兴甚欢,她不声不响在厨房里弄好了饭菜。等到明真按照苏衡量要求画了一副写意花鸟,指点结束的时候,师母也用抹布擦着手,笑着从厨房里走出:“菜做好了,都过来吃饭吧!”
苏恒联的兴致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他笑着对谢浩然说:“小然,你运气不错啊!身边的女孩子都很优秀。贺明明上次来过家里,你师母一直夸她。现在的明真在书画一道上很有研究,虽说她所学很杂,却没有出现方向性的偏颇。呵呵,看来以前我收你为关门弟子的决定是错误的。”
谢浩然手里拿着筷子,笑着问:“老师的意思是,想收明真为徒?”
“有这个心,却没有这个力了。”苏恒联用筷子夹起一颗酥炸白芸豆送进嘴里,慢慢地嚼着,叹道:“做人要讲信用。对老天爷,对别人,对自己都是这样。既然当初做出不再收徒的决定,立下的规矩就不能违背。虽说小然你这女朋友资质不错,我也不能破了自己的规矩。”
谢浩然试探着问:“老师您的意思是……”
“让她跟着嘉林学吧!”苏恒联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多带她来我这里走走,遇到问题也可以问我。指点一下,倒也算不上师徒。”
谢浩然仔细观察着苏恒联的面部表情:“老师,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进门的时候他就觉得周嘉林情绪不太对劲儿,现在苏恒联又说出这种话,肯定是有事情藏在心里。
苏恒联笑了笑,摇摇头:“不提了,吃饭吧!”
在他这里找不到答案,谢浩然把视线转移到周嘉林身上:“大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