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挥鞭上路,在黔州城门下的小摊前简单地吃过早饭,然后打马出城。
到今天为止,距离他们走出鄂州正好是一个月了,而此时的高峻已经不在乎之前与柳玉如、樊莺订下的拖延之计。他们对李绅马不停蹄的飞驰表示了理解,自己也渴望着早一天完成江夏王的两月之托,然后赶回西州的家里去。
现在在西州,恐怕牧草收购的大戏早已开场了,身为一位天山牧的总牧监,他不能长期在外边飘着。另外还有一层原因,高峻与西州家里的那些女人们已经分开了很长时间,此时在马上想起她们来,他内心里回家的愿望就更为迫切。
黔州的贫穷只有出了黔州城才看得更清楚。他们在路上遇到行人的穿着只能说界于褴褛与接近褴褛之间,而远处山坳里偶然可见的高大木架上慢慢旋转的木轮告诉他们,那里正有一口盐井有条不紊地出着囟水。而山林被砍伐后在山坡上留下的成片木桩,以及远处蒸腾的雾气告诉他们,这里的熬盐业也很发达。
为什么会是这样?
据路上的一个行人讲,再往前走便是涪州地界了,傍晚时分,一座关城从山林的后边显现出来,关头三个大字,“娄山关”。他们按着次序在关门下排着队等候守关的人察验过所。好半天才趿着鞋子从关上下来一名军士。
他漫不经心地一份份地察看,有的人几乎只是稍稍地被他在过所上瞟上两眼便被放行,高峻怀疑他这样的验法,会不会有什么遗漏,禁不住对他吊儿啷当的架势有些看不惯。
眼看着夕阳西坠,过关后还有很远的路才能到涪州,而排队等候过关的人还有十几个,柳玉如看出高峻内心的焦急,悄声安慰道,“峻,我们不急,不是要拖么?”
她说得轻声慢语,让高峻忍不住扭头去看她。这让她想起了黔州驿馆中琴瑟相谐的夜晚,脸一红,探询地望着他,好像在问,“怎么,我说得不对么?”
他们一起望向了关内,有十分清晰的猜拳行令的吵嚷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有人说着笑话,几人哄堂大笑。在一边不远处的火房里正传出整治夜饭的声音,让几人顿觉饥肠辘辘。
察验过所的军士永远一副不紧不慢的神情,仿佛行人脸上因为天色将晚而浮现出来的焦虑神情,在他看来更有着稳如泰山的优越感。他听听火房中的动静,知道开饭还得等些时候,因而越发地不着急起来。
在高峻他们的面前终于只剩下了一个人,这是一个四十左右的山里人,脚上穿着一双草鞋,担着一副两捆木柴担子。他把一页揉得皱巴巴的过所递过去。军士瞧了瞧,问道,“担一担子木柴……”担柴人不住地点头。
“走这样远……鞋都踩烂了……”军士嘀咕着,抬眼盯着那人的眼睛。那人镇定地看着军士。军士说,“把柴担到里边去,把柴捆解开。”随即扭着脖子冲关头上喊道,“别只顾玩儿,下来一个帮手!”
担柴人有些慌乱,“军……军爷,只是一担柴,要到涪州去卖的,草绳一解开就捆不上了!”他说话不敢生硬,有些央求的味道。
军士道,“不打紧,如果检查过没有事,大爷就给你一副好麻绳。”军士说着,不满地再冲关头上喊人。而担柴人则有些急切地说,“好了,我不要过关了!反正天也晚了,还有不少的路要赶,我等明天备了绳子再来!”
说着一弯腰就要担起担子走人。军士一把抓住担子一头,喝道,“我不察看你就很有耐心地等,好容易轮到了你,你却不过关了,是不是耍弄本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