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明此令一下,铁炫与陈锋等人自是不敢稍有怠慢,齐齐应诺之余,一拥而上,架起兀自狂乱告饶不已的杨明全便往外拖了去。
“大人,如今案情虽已大白,却须得防李慎元狗急跳墙,窃以为当得及早将其拿下,以防有变。”
郝处俊为官十数载,也曾在地方上历练过,自是清楚地方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不能以霹雳手段将那些乱臣贼子一网成擒,必会惹出无穷之祸端,实是不敢大意了去,一待杨明全被押将出去,他便已是稳不住神了,紧着便出言建议了一句道。
“嗯,雪麒(郑元栋的字),扬州兵马总管陆自高可曾与此案有涉么?”
用不着郝处俊来提醒,以陈子明之睿智,又怎会不知如今须得行霹雳手段方可稳住局势,然则他却并不打算仓促出手,也就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转而问起了扬州兵马总管陆自高的情况——扬州乃天下四都之一,本设有大都督府,只是并非常设机构,又因着李恪龙潜时曾担任过此职,故而其继位之后,为避讳故,此职便一直空悬着,如今统管扬州万余兵马的右威卫将军陆自高也就只挂着行军总管之名而已。
“回大人的话,据下官所知,陆将军与李使君相交莫逆,平日里来往不少,只是下官并不清楚陆将军是否与此案有涉。”
郑元栋虽是初入官场之人,可毕竟原先是“新欣商号”中人,本就有着收集各地动态之责,对于官场上层间的情况虽谈不上了若指掌,可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唔……”
如今的府兵制尚未真正废除,扬州一地的兵制依旧如故,常备军虽只有万余,还有部分分驻在各县,然,真要全面动员起来,却可在短时间里聚拢出四倍以上的精锐士卒,真若是陆自高与此案有涉,一旦起了反心,那后果可就真要不堪了去,从这么个意义上来说,要想尽快稳住扬州之局势,还须得确保能从陆自高手中抢过兵权来,而这,显然不是件容易之事,饶是陈子明素来杀伐果决,此际也自不免犯起了踌躇,迟疑了良久,兀自不曾下个决断。
“大人,下官以为当须得做最坏之打算,先行拿下陆自高,以此稳住局面,而后再徐徐计较州中诸官之罪行。”
见得陈子明半晌不曾有一言,郝处俊可就憋不住了,这便又从旁建议了一句道。
“义山(郝处俊的字)打算如何行了去?”
几番思索之下,陈子明心中其实已有了定策,不过么,他却并不打算急着说出,而是不动声色地将问题丢给了郝处俊,打着的便是考校其一番之主意。
“大人明鉴,下官以为一旦杨明全被拿下的消息传扬了开去,扬州诸贼为自保故,必会铤而走险,如此,江南恐将有糜烂之危矣,故,窃以为当趁消息尚未走漏之时,紧急召陆自高来行宫觐见,趁其不备,将其扣下,并着人前去军营,暂掌军权,如此,当可保得大局不失。”
郝处俊素有急智,在朝中向有小诸葛之称,此际谋算起来,当真有几把刷子,所献之策至少从表面上看过去,应是可行之道。
“陆自高若是借故不来呢,又当如何哉?”
郝处俊的计策在郑元栋看来,已是千妥万妥了的,可在陈子明眼中,却还嫌稍缓,只不过陈子明并未直言其非,而是眉头一挑,紧着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这……,当不至于罢?”
郝处俊还真就没考虑过陆自高敢抗命不来觐见之情形,这会儿听得陈子明这么一点醒,立马便想到了自个儿所献之策中的破绽之所在——陆自高若是心中有鬼,未必就肯应招前来,若是其一定要等着杨明全的处境确定之后再行计较,那后果可就不是那么好耍了的。
“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今,虽不能确定陆自高是否与此案有涉,也只能先按着其深陷此案中之情形来考虑,若欲宣其来见,实有着逼其起事之虞也,故,不可行!为确保万全故,也唯有本官亲去营中,打其一个措手不及,方可确保万事无虞。”
陈子明之所以将郝处俊调到身边,根本目的便是要为其言传身教上一番,以助其尽快成材,正因为此,考校归考校,该提点之时,陈子明也自不会疏忽了去。
“大人,此去凶险,您万金之躯,又岂可如此行事,万一若是有所闪失,下官等实是担待不起啊。”
这一听陈子明打算亲自去军营,郝处俊当即便被吓了一大跳,哪敢真让陈子明去犯险,紧着便出言进谏了一番。
“相较于江南糜烂之危,本官个人安危又算得了甚,放心好了,本官自有分寸,走,陪本官即刻进城一行!”
陈子明这辈子一半的时间都在冒险,各种危险可谓是海了去了,又怎会将眼前这么点小风险放在眼中,挥手决断间,豪气可谓是十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