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的雨,如同不断下坠的珠帘,遮挡着人的视线。
泥泞的地面上,到处都染着刺眼的血红。
奔逃与溃乱中,无数人倒在了联军的屠刀下。
刺鼻的血腥,灌入屠夫们的口鼻中,刺激着连接口鼻的大脑神经。
杀红眼的士兵们,已经快疯了。
被杀的流民们,也已经崩溃了。
崩溃的流民们,一直在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
一条宽有十米的河,阻挡了流民的退路。
雨季中,雨水充沛。
河道里,激流滚滚。
那座原本横架在河道上的竹板桥,已经不见了。
桥,早被有根拆了。
河畔。
前有追兵,后无退路,八万余已近绝望的乱民中。
四千余兵卒组成的圆阵,散开了。
蚩酋拿着厚背大刀,从散开的圆阵间,走了出来。
周围的人,依旧很慌乱。
但散开的精卒们,却相当有序的将混乱的流民,推挤成了两部分。
蚩酋走在人群中,渐渐的放缓了脚步。
他不停的环顾着左右,并在人群的尽头,停下了脚步。
他挺直的腰杆,看着人群外,下坠的雨帘。
雨幕深处,响起渐近的马蹄声。
眼眸深处,映出在雨中如黑色潮水般,不断奔行的骑兵。
骑兵们的身后,是无数的战车。
距离战车不远的地方,是循循前进的步卒。
此时。二十余万联军士卒们,已经在雨中杀了很多人。
他们,也将更多的人,逼上了绝路。
他们浑然不觉。原本已被他们逼上绝路的人。
便是他们中,许多人的末路。
蚩酋将刀举过了头顶,足有两米长的刀身,被雨水刷洗着。
映在长刀表面的影子,如同在流水中一个个固定的漂浮物,清晰且荒诞。
“呼~!”
蚩酋张开嘴,长吸了口气。
他微咬了咬牙,便用出身以来重来没有过的力气,朝着身前大声的呼喊了起来。
“没退路了!”
“已经,没退路了!”
蛮人的声音。从来没有这样尖细过。
蛮人的声音,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
混乱的民众,都将目光汇聚在了声音响起的方向。
蚩酋脸上的皮肤紧绷着,身上被雨水浸透的甲衣在阳光中,散现出黯然的光泽。
他将手中的刀。猛然挥落,指向了前方。
有人说过: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退是死!”
华夏兵仙,曾背水一战。
“退也是死!”
有根自问,非圣贤。
所以,只能照搬圣贤所为。
蚩酋,声嘶竭力。
他脖颈处涌现出数根青筋。脸容上肌肉扭曲。
“要想活命的人。”
敢活下去的人。
“就随我杀回去。”
“我带你们,去搏最后的生机!”
“轰隆!”
稀薄的云层中,响起一道惊雷。
雷鸣传进荒原深处,回音阵阵。
“听见了吗?”
有根扬起头,看着落向他的雨。
“这些声音。”
都听见了吗?
有根垂下头,环视着周围。
他看了眼皆受重创。却依旧咬牙硬撑的十三名修者,将目光平视向了身前。
“有一支军队。”
真要谢谢你们。
“如今方成。”